第四十八章 相见不如不见

温若宁等人离开行宫后不久,御林军便随后追了上来。枫娘和燕娘两人轮班赶着马车,专挑深山老林之处前进,绕的御林军一时也难以追上六人。

只是山路不比官道平坦,马路一路颠簸,温若宁撑着身子,生怕一个不小心伤到孩子。如此辛劳三日,六人总算走到一处人烟稀少的村落。

何伯给了一家农户些碎银,买下几件农妇穿的粗布衣给温若宁与碧巧换上。于是一行六人便在荒凉的小村子住下,稍事歇息一夜。

入了夜,温若宁翻来覆去睡不着,便起身推了门出去。山里凛冽的夜风呜咽着,吹得温若宁双颊生疼。

“娘娘,回屋吧,外面风寒,您要小心身子啊。”

“何伯?”

“老朽给您守夜,您安心休息吧。”

温若宁拨了拨吹乱的发淡笑道:“何伯,您看出来了?”

“娘娘一向消瘦,有了身孕自是容易瞧出来的。”

“这孩子命苦,跟了我这个没用的娘。”

“娘娘,您只是不善权术罢了。”

温若宁无声的笑笑,忽然念起一事,忙问:“何伯,叛党首领是不是一个面容妖魅的男子?”

何伯一怔,随即叹了口气道:“正是,娘娘怎么会知道?”

“曾经听人说起过,据闻他面如冠玉,薄唇似血,堪称是绝色倾城的男人。”

“不错,那人不但容貌惊人,一身武艺更是不容小觑。”

温若宁目光渐渐飘远,沉默良久,才转过身慢慢回了屋中。

第二天天色还未放亮,温若宁六人便又重新上了路。何伯与秦叔两人驾车,燕娘同枫娘在车内照顾温若宁。

温若宁近几日时常反胃,因着没有食欲,就几乎颗粒未进。每日靠着点温水度日,整个人迅速地消瘦下去。

六人日夜兼程地赶路,遇到村落便停下歇息一晚,没有歇脚之地时就搭了帐篷,让温若宁休息,五人轮流守夜。

十来日之间,几人同小批的追兵遭遇过四次,幸而何伯四人都是能以一敌百的高手,温若宁才次次化险为夷。

马车一路走走停停,终是在第十七日到了蒙城城外。半个多月来,温若宁几乎瘦的剩下一把骨头,头发也略显枯黄。

碧巧每每看到温若宁的样子,都要偷偷抹一把泪。她遥记得初见温若宁时,她那份令人心生摇曳的柔美,可此时却憔悴成了这番模样。

蒙城外重兵把守,六人进不去城,只得在城外一个不起眼的窝棚暂为安顿。

“娘娘,您先在此稍事休息,属下去蒙城打探打探,设法通知少主。”秦叔半蹲在温若宁身旁恭敬道。

“万事小心。”温若宁声音有些虚弱,但精神还是不错的。

“是。”

秦叔走后,何伯命燕娘和枫娘去寻些吃的,好让温若宁果腹。

“何伯,您休息会儿吧,现下已到了蒙城外,想来该是无碍了。”

“娘娘放心,属下还撑得住。”

“何伯,您就睡会儿吧,有我照顾主子,您别担心。”碧巧站在一旁笑呵呵对何伯道。

“小丫头倒是能说会道。”

“碧巧说的是,您就安心地休息吧,”温若宁柔柔地一笑,倚在碧巧身上道。

何伯叹了口气,笑说:“待燕娘她们回来,娘娘记得叫醒属下。”

温若宁笑着点点头,忽而也觉得有些疲惫,便叫碧巧取来棉被放在草垛上,斜斜靠上去,合眼睡了过去。

“姐姐,醒醒!”睡梦中,温若宁感觉有人大力推着自己,继而耳边便是巨大的刀剑碰撞声。

温若宁猛然清醒过来,略略环顾四周,倒吸了一口凉气。周围十个左右的黑衣人与秦叔和何伯缠斗在一处,战况十分激烈。

“碧巧,带主子快走!”何伯大吼一声,格开一个黑衣人破空次来的长剑,退到温若宁身旁,架住她的手臂,将她与碧巧二人推出了窝棚。

“何伯!”温若宁一时尚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,但何伯身上的几处刀伤让她明白,这批黑衣人不是普通刺客。

“走!”何伯声音嘶哑地大喊一声,温若宁摸摸自己凸起的小腹,一咬牙,扶住碧巧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快步向林中奔去。

“哪里走!”一声厉喝传来,两个黑衣人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,截住温若宁与碧巧的去路。

两柄长剑直指温若宁二人咽喉,温若宁定了定神,将碧巧往身后一护道:“温若宁在此,要杀要剐悉听尊便,只是请二位放过这个小姑娘。”

“姑娘,我们不会杀你,只是想请你同我们去一个地方。”黑衣人声音冷漠,一双鹰般犀利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温若宁。

温若宁默了一瞬,说:“好,我跟你走。”

“姐姐……”碧巧闻言赶忙拉住温若宁。

“碧巧,你听话,等会儿回去帮何伯和秦叔看看伤势,我不会有事的。”温若宁放开碧巧的手,跟着黑衣人往深林中走去。

林子深处停着一辆难以辨别形状的黑色马车,温若宁手脚并用艰难地爬上马车,在车厢中坐定。

“请姑娘坐稳。”黑衣人言罢,一甩马鞭,马车便以极快地速度冲了出去。

温若宁坐在车中,心头自是狐疑不定,不知对方究竟是谁的人马。

马车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仍是速度不减,可见其车之坚固,马之优良。

约莫半个多时辰后,马车缓缓停了下来,而车外也有了亮光。

“姑娘,请下车。”一个黑衣人挑起车帘,对温若宁道。

温若宁放眼一望,心下略略诧异。车外,几十上百个帐篷整齐地扎在一片空地上。兵士来来回回地走动,手中执着长矛。

下了车,黑衣人略一颔首,道:“请姑娘随我来。”

黑衣人带着温若宁在军营中穿行,最后在一顶较大的帐前停下。

“姑娘,请进去吧,主公在等您。”黑衣人停住脚步,为温若宁挑起大帐的布帘。

“谢谢。”

进了帐中,入目便是一张巨大的作战图。周围摆着几张机案,看似是平日里商量军机之地。

温若宁看着大帐中央那抹深紫的身影,一时不知究竟是该转身离开还是走上前去。

“他就是这般疼你的么?”白皙的手指放下琉璃尊,楚无恨挑起凤眸看着温若宁。

“好久不见。”温若宁苦涩地笑笑,尽量想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些。

“确实,我可是想你想的紧。”楚无恨起了身,走到温若宁身边,侧了头看她,唇角是不变的魅笑,“本是想把你送到他身边,帮我结果了他。可你走后,我才发现自己是真的舍不得你。”

温若宁闻言,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,道:“你我的关系,不该是如此吧?”

“也对,你这样的弃妇,有谁会稀罕呢?”

“楚无恨,你是不是疯了?”温若宁深深蹙眉,在她记忆中的楚无恨全然不该是这样的。

楚无恨上前一步,自然地勾住温若宁的腰身,“你肚子里的孩子,是他的?”

“是。”

“那就不要生下来,”楚无恨忽然一把推开温若宁,“免得我碍眼。”

“这由不得你。”

“在这,我的话没人能违抗。”楚无恨一把捏住温若宁的下巴,“你给我老老实实留在军营。”

“来人,把她带下去。”楚无恨猛地放开温若宁,力量大得让她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。

两个身穿铠甲的兵士走进帐内,对着楚无恨行了个军礼后,便将温若宁带离了大帐。

温若宁被关在一个狭小的营帐中,帐内除了一张小床,再无他物。她不哭不闹,静静躺在**,抬头看着隐约从帐顶透进来的星光,心头一时空****的。

闻人延华若是得到她失踪的消息,一定会派人四处搜寻,可此时两方交战,他又怎能分心?温若宁轻抚着小腹,默默对着肚子里的孩子道:“宝宝,你这几天要乖乖的,不要闹妈妈。妈妈带你去找爸爸,不能让他再为我们担心。”

温若宁深深叹息,她明白楚无恨发兵的理由,那虽然是一个冗长的故事,但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。

楚无恨原是皇后嫡子,曾经的太子,闻人延华同父异母的兄弟。据楚无恨所讲,在先皇驾崩后,闻人延华便夺嫡篡位。他一把火烧了皇后寝宫,皇后冤死,楚无恨被身为乳母的楚夫人冒死从大火中救出,保住了一条命。

换句话说,楚无恨身上背负的是国仇家恨,他活着的唯一动力便是从闻人延华手中夺回本属于他的王位。

温若宁若是没有失忆,她就会记得这所有的所有,只是她在错误的时候失了忆,才会造就自己今天悲剧的命运。

温若宁从骨子里依旧是个传统的女人,她认为自己既然嫁了闻人延华,而且已经有了孩子,那么无论如何都该为他着想。温若宁说不清爱与不爱,只是觉得闻人延华能给她家一般踏实的感觉。

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,温若宁拢拢身上的薄被,想着如何才能逃出楚无恨的控制。

无数个方法在温若宁脑中盘旋而过,却又被她自己一一否决。楚无恨太精明,任何骗术都难以逃过他的眼睛,何况三年的共同生活,也让楚无恨对温若宁有了足够的了解。

温若宁在**翻来覆去地睡不着,也不知过了多久,似乎东方已现出鱼肚白时,她才渐渐坠入梦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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