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部章节_第170章 凤冠霞帔

我迟疑了,有了些茫然。

“你可以做到吗?”我望着陈叔,求助地问道。

“我能不能做到并不重要,希望你可以做到吧。”

“为什么?我又没有修仙飞天的打算。”听了陈叔的话,我有些莫名其秒。我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,更没有与他提过。只不过是他刚才问到了我,我就顺便把自己放到那种情况中去设想了一下。

“看透生死,心如止水,不是很好吗?”陈叔转过头,看着我问。

“我觉得那不叫心如止水,那叫一潭死水,如此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?”我不服气地反问他。

“唉,所以你还需要磨练。”说完这句,陈叔不再看我,我也沉默了。

那天回去后,陈叔就做了分工,每天吃了晚饭后,我们守着院子,他则去灵归来外面,守着幽暖暖。我知道他是想看幽暖暖近期找不到小孩尸体,会不会着急。他也说了,如果幽暖暖很着急,就证明那些娃娃一定是有着特殊的用途,需要源源不断地供应。

我本来说每天与他一起去的,他没有同意,说他一个人就行了。他的理由是,他一个人,目标小,容易隐藏,即便出了事,他也不用分心来照顾我,还能快速离开现场。我一听,他讲的有些道理,加上他只是在外面监视,并不会与灵归来直接碰撞,我便放心了下来,没再坚持与他同去。

第二天是星期天,一大家人都没有出去,大家呆在院子里,晒太阳,喝茶聊天,过了一天闲适的日子。下午的时候,强嫂就走了,要回上班的地方去,下个周五才会回来。

吃了晚饭,依然让我陪她出去走走,正好陈叔也要去灵归来那里,我们三个人便一起出了院子。走进巷子的时候,我们看见有两三个工人模样的人,正在巷子上用油漆写着字,走过去一看,全是写的“拆”字,字的外面还画了一个大圆圈。

“唉,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了。”看到这幅场景,陈叔伤感地说。

“陈叔,你看开些啊,旧的不去新的不来,城市要发展,这些老建筑被拆也是没办法的整形。”依然劝着陈叔说。

“院子拆了,以后,又只剩下我与陈新生了。”我与依然一样,以为陈叔是舍不得他师父留下的院子被拆了,没想到他却是在伤感这件事情。

不过,他一说,我也反应了过来,现在住在院子里,是因为院子足够大,房间足够多,所以我们三家人才能住在一起。等这院子拆了,我们三家人便又只有分开住了。

住在一起的日子里,我明显感觉到,陈叔的话都比以前多些了,也更爱笑了,还会时不时地与依然和强嫂二位女士搭上两句话,开玩笑地让她们把我与胖强管好。我记得有一次陈叔无意间提到,希望我们能一直这么住下去就好。当时大家都在兴头上,自然是一致说:“好啊,那咱们就永远住在一起。”

没想到,才过了没多少日子,就面临着分开的局面。真是应了那句话,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啊。

“小师傅,请问一下,这里什么时候拆啊?”陈叔走上前,问到其中一个工人。

“要不了多久了,一般来说,写上‘拆‘字后,慢的三个月,快的一个月,就会全部拆完。”那人正在往强上写字,头也不回地说道。

工人的话,相当于给小院子下了一个病危通知,快的话一个月,慢的话三个月,它将不再存在。这也意味着,我们这个大家庭,不日内,也将被拆分开来。

“谢谢啊。”陈叔的声音中,再次透露出一种落寞之意。说完,他便转身往外走去,我与依然对视一眼,也慢慢跟在了他的身后。

“陈叔啊,你看这样行不,强哥他们是有房子的,他们那里有两间卧室,然后我再到他们小区去租一套和他们那差不多大小的房子,也就有两间卧室。然后你和陈新生就可以住进来了,这样,我们相当于还是住在一起啊,除了睡觉吃饭,其余时间我们可以都到小区下面的活动区域,摆上几把凳子喝茶聊天,与我们在院子里老柳树下面也差不多。”看着陈叔落寞的样子,我心里有所不忍,再一个,这么长时间的接触,我潜意识里也把陈叔与陈新生当成了家庭成员,也有些不想分开。

“唉,到时候再看吧,心里的感觉肯定不会一样的。”陈叔缓缓地说道。

快走出靖安街时,陈叔回过头来对我们说:“好了,我去办事了,你们小两口接着逛吧。对了,也不用为我这个糟老头子担心,真到了那一天,我还是能接受的。”

说完,陈叔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,然后就转身走了。

“天童,陈叔孤单了大半辈子,我们住进来,让他有了家的感觉,现在却又要分开,真的好残忍啊。”看着陈叔的样子,我听出来,依然的语气里都带着了一些哽咽。

“恩,的确是这样的。一件东西,如果从来没有得到,那倒还没什么,如果让你得到了,享受到了它的美好,却又让你失去它,这滋味,是真不好受。别说他了,我们其他人,心里也会有不舍的吧。”我回答着依然。

说到这里,我想起从火葬场回来时,我与陈叔讨论过的“静心、存思、出世”六字,当时我问陈叔能否做到,他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说他能不能做到并不重要。有了陈叔今天的表现,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。

我们这些人,与陈叔毫无血缘关系,甚至连亲戚都算不上,却只是因为在一起住了一段时间,他都舍不得与我们分离。如果换成是他的亲人,再把情形换成生离死别,那陈叔根本不可能做到静心的。

想到这里,我暗自在心里说道:陈叔,看来你我皆不是适合修道之人啊,终是逃不过一个情字。

这样的感觉,让我在心理上,与陈叔间的距离更加进了一步。此时的他,早已不是我在培训基地认识的那个成天扳着脸不苟言笑的“陈一火”了。

其实反过来想,或许是陈叔对自己的认识很深,知道自己逃不过“情”之一字,所以故意把自己伪装起来,刻意疏远着与学生间的距离,免得投入了感情,等到分别的时候,又要独自伤感。

可是,既然这样,那陈叔为何又要特意邀请我们一起住到院子里来呢,他早就知道这个院子会被拆,自然早就料到了有分别那一天,这样做,不是自讨苦吃么。

陈叔已经走远了,背影渐渐模糊了起来,看着这个身单影只的老头,我竟是有了些心疼。

“我们走吧。”依然的一只手已经挽起了我的手,我们转过身,又往回走去。

我们不是急着回小院子里去,而是想在这老巷子里再多走上一走,要不了多久,它就要被拆了,我们要抓紧时间感受一下它的美好。等它拆了,诺大的M市,就再也没有这样一条路,可以让我有时空交错的感觉了。

尽管曾经在这里,我无意听到过打更的声音,还听见了一个女子唱戏的声音,当时怕得不行,现在回想起来,还真是值得纪念的。这也是靖安街的魅力所在。

“天童,还记得我上次给你们说的我小时候的那个梦吗?”走着走着,依然突然问我。

“嗯,当然记得,怎么了?”我不明白依然为什么要提起这事,因为对她来说,那是一个噩梦,她应该不愿意去回想才对。

“我说过,从那个村子回家后,这么多年,我就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,可是,我却一直记得那个女人。前几天给你和陈叔说了一下这事,她的模样更是清晰了。”依然说着。

“什么?难道你这几天又做那梦了?”我有些不安地问。我担心依然,怕她再次被这梦魇所累。

“不是,你别紧张。过去这么多年了,其实小时候的那种恐惧感已经所剩无几了,我现在回想起来,更多的是感觉到她当时的那种难过之情……”依然的话让我心里松了一口气,还好没什么。

“小的时候,我只认得那是一件红衣服,长大后,我才知道,她身上穿的是什么。”依然接着说。

“什么啊?”我好奇地问,心想难道是个穿着嫁衣的新娘子。

“那就是古时女人出嫁穿的凤冠霞帔,她一定是在等着她的丈夫吧,也不知她丈夫到哪里去了,要让她一个人苦苦等待。”依然缓缓说道。

“凤冠霞帔?”我轻声重复着这个词,脑海中想象着它的样子。眼中闪现的第一个画面,竟是《大话西游》里边,紫霞仙子要嫁给牛魔王时,穿戴的那一身红色嫁衣。

我正想问依然那个是不是就是凤冠霞帔,便听着依然边走边轻声地念着——

“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,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、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。我猜中了开头,却猜不中这结局......”

展开全部内容
友情链接